剛出社會時,我得了一種慢性病。發病前半年,每日吃五餐飯,體重卻掉了十公斤,日日爆汗如頭頂自帶雨雲。三年間頻頻出入醫院,持連續處方箋至醫院取藥。早晚一顆綠色小藥片,若心悸,再多吃一顆粉色的。每月回診先抽兩管血,昏天黑地等待驗血結果。西藥吃了一年多,醫生總説「情況差不多,繼續觀察。」充滿既視感的醫囑,身體也沒有顯著轉好的跡象。 後來網路搜尋病友經驗,想輔以中醫調理。但年輕的我對於有著木製藥櫥、門前高掛匾額寫著某某堂之類的中醫診所感到陌生;從無數抽屜裡取出的一錢藥材,連單位都讓我困惑。所幸現在許多大醫院都有中醫部,現代醫療體系收納了我的不安,將我接引至聯合醫院看診。 每週坐在橘色的塑膠椅等待叫號,院內總是很沈默,彷彿空氣都靜止,唯有診間內熱絡溫馨。中醫師帶有鄰居媽媽的氣質,親切地問診、把脈,偶爾會突然踢開室內鞋,將雙腳平抬到椅子上彼此敲擊,説你要常做這個動作按摩穴道。我從來就沒有記得那個穴道的名字。十年後的現在,卻仍在放空時敲擊雙腳。 看診後我總抱著一大包科學中藥,呆坐院前廣場看人溜滑板。這廣場神秘地將傳統中醫過渡至現代,將病氣過渡至青春健體,將沈寂過渡至喧嘩,也將我過渡回奢侈地平凡日常。